經濟學界中,有一種邪門歪道,痴迷於數學計算。他們開口就是效用函數,做研究靠的是統計軟體,熟練各種曲線、均衡公式。
因為看的是數字,跑的是統計,他們對政府干預十分有信心。他們相信:關於最低工資,我們可以在邊際上,找到「薪資提高增加的效用」減去「邊緣性失業減少的效用」,可能得到的最高效用。把最低工資定在這個點,整個社會的效用就能最大化。
至於那些邊緣性失業的人,他們會再計算。要在邊際稅率上,找出「失業者接受社福增加的效用」減去「有錢人被課稅減少的效用」,可能得到的最高效用。把邊際稅率和社會福利定在這個點,整個社會的效用就能最大化。
接受社會福利的人,會在收入增加的過程中,遭遇極高的邊際稅率(比方多賺一萬,少領八千),削弱了增加收入的動機,怎麼辦?他們還是相信,可以找出「仍然願意脫離社福自立者增加的效用」減去「因此依賴社福不事生產者減少的效用」,最高的那個點。
總而言之,對他們來說,世界就像是個模擬遊戲。只要套公式計算一下,調整政策上的各種參數,就會欣欣向榮,跑出最好的結果。但他們在方法論上就出了根本的問題。
一是效用這東西,只在實驗室的電腦中,可以化成漂亮的數字。現實生活中,人的偏好不同、際遇不同,彼此之間的效用根本不可共量。他們設定的效用參數,只能是一己的武斷,而沒有現實上的基礎。
二是耽溺於靜態的世界觀,卻忽略現實世界是不停變動的,未來是充滿不確定的。就算我們退一萬步,同意某組參數,在某個時間點是最佳的。但轉眼之間,技術就在發展、資源就在流動、情境就在變化。未來無法預測,參數馬上過時。
說穿了,這些人跟主動式投資經理人沒什麼分別,都懷抱著「要命的自負」,假裝自己掌握了窺測未來的秘訣,要說服客戶買單。差別只在於,投資經理人是利用客戶想要一獲千金的心理,大賺交易費和管理費;這種經濟學家則投政府之所好,為各種宏觀微觀調控,給出漂亮的評估數字。
這並不是說,經濟學就不需要、不應該談數字了。數字是要談的,問題是你拿數字來做什麼,是伴隨著謹慎的推論,試著理解那些乍看之下看不懂的現象?還是和政治力綁在一起,試著回答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,為政府的作為擦脂抹粉?
很無奈的,也不出意料的,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,這種邪門歪道卻佔據了最多的資源,成為高等教育中的主流,為政府的干預提供各種「依據」。有趣的是,公共選擇學派的理論,早已預測到這一點:因為政府的種種干預作為,符合民眾的直覺,容易得到支持,政府當然也樂得配合;反而是尊重市場的「不干預」,太挑戰民眾常識,不容易獲得支持,政府何苦來哉?
我期勉自己不要走上邪路,而要跟著米塞斯、傅里德曼、阿爾欽、科斯、布坎南這些智者的腳步,節制自己的自負,謙卑地探索這個複雜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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